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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寫了紀錄片翻譯記
本來要寫的是我之前讀到的書《聽聽那冷雨》的某一篇章

不過寫一寫變成另一個主題了:)

話說 那次放紀錄片我是總校字幕的。
剛巧那陣子前不久我才讀過余秋雨《聽聽那冷雨》

有一篇篇名是<變通的藝術-思果著《翻譯研究》讀後> (p91-p103)

裡面談了很多他對翻譯的態度。

其實我以前就有稍微注意外國文學的翻譯或電影翻譯,可能是骨子裡講求完美因子作祟吧XD
看到這種關於翻譯或語法的中西文之辯都特別感興趣

這次沙龍結束後,偶然的跟鐘林聊到翻譯,我說我總校的時候有改動滿多翻譯的。(半因字幕顯示的限制)
包括長句縮短的精練(EX 於是各地的鄉紳們紛紛跟進這一股風氣→於是鄉紳們紛紛起而效尤)、語法直譯倒置的修正等等。

整部56分鐘的片子分給三個人做中文翻譯,風格都不同,真是很有趣!

恩浩的:一般直觀的翻譯 就是我們會直接反應脫口而出的那種

好不的:十足年輕人語法!!
                EX
“你是新新人類。”
顯然你也是新新人類XD 
                     
“採花大盜!!!
這句很多人都笑了

鐘林的:看得出來花很多心思鍊字句
               
修辭和通順度非凡XD果然是外文系

我一邊修改這些風情迥異的字句,一邊想到那一篇裡說的種種,深覺做個好翻譯真不是件易事呢。

斯有言:信 雅 達 為翻譯的三目標,說來容易做來難

但一般人通常看不見 翻譯的為難,余秋雨這一段直接點出了:

對翻譯這麼一大門學問,世人的讚美和鼓勵實在太少了。
主要的原因,是譯者籠罩在原作者的陰影中。
譯好了,光榮歸於原作;譯壞了呢,罪在譯者。

至於譯者如何慘澹經營,如何克服困難,如何化險為夷,絕處逢生,其中的種種苦心和功力
除了有能力也有時間去參照原文逐一研讀的少數專家之外,一般讀者是無由欣賞的。

真是好一個慘澹經營,好一個無由欣賞。又有一段很貼切的譬喻

若說原作是神靈,譯者就是巫師,任務是把神的話傳給人
那句原文雖然是神諭,傳給凡人時,畢竟還是要用人的方式委婉點出
否則那神諭仍然留在雲裡霧裡,高不可攀.
譯者介於神人之間,既要通天意,又得說人話,真是左右為巫難

沒錯,巫師哪裡是這麼好當的! 每個字都懂,偏偏串成一串換個語言就窒礙難行

翻譯常見的毛病是翻的人覺得很OK,殊不知看的人飽受詭異不通的語意所苦

翻譯是一種信不信由你的一面之詞。廣大的讀者只能面對「 中文」這一面之詞
譯者不會發現自己的一面之詞有什麼難解,累贅,甚或不通的地方,中文的罪過自有外文來為他解嘲。
譯者對「神話」領略了多少,讀者無從判斷,能做的事只在辨別譯者講的話像不像「人話」

我就常常看到不像人話的話= = 這時候就很想把原文揪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而會造成這樣良莠不齊的結果,有一部分是因為翻譯圈本身對翻譯的態度就不統一,

一派視翻譯為一種創作,主張應該自然流暢;另一派則主張必也信雅達之「信」為優先,講求字字精

第一派認為'精確'固然是翻譯的一大美德,但竟然要犧牲通順去追求,代價就太大
例如 Don't cought than you can help.
要精確的話:不要比你能忍的咳的更多
但這像話嗎? 這句英文只是說「能不咳,就不咳」

這樣看來,翻譯不就失去了「精確」嗎? 余秋雨是這樣說,我頗為贊同:

在堅守「精確」的原則下,譯者應該常常自問:中國人會這樣說嗎?
若中國人不這樣說,至少該追問自己,如果我這樣說,一般中國人,一般不懂外文的中國人,能不能了解?
都是否定的話,譯者該另謀出路。
不通順的譯文,在文法和修辭上已是一種病態
用病態的譯文表達常態的原文,是不可能的
好的譯文給譯文讀者的感覺,應該像原文給原文讀者的感覺
若是不夠清暢,無論多精確,對原文來說就是不忠,也就與初衷的「精確」大相逕庭了

為了精確而不惜犧牲其他美德的譯者,潛意識裡認為外文優於中文,亦步亦趨,
深恐譯漏了一個冠詞,代名詞,複數,被動語氣,或是掉換名詞和動詞的位置.



例如中文說軍人應該忠於國家
A soldier should be loyal to his country.
到精確主義的人轉成中文:一個軍人應該忠於他的國家,
表面看來似乎更精確了,實際並沒有,此即思果先生所謂的譯字而非譯句的毛病。

我自己改最多的就是語法上的倒置,也許有人會覺得倒裝還好,但有些倒裝真的會造成嚴重的理解障礙

「某件奇妙的事情將會來自這個他準備講述的故事」-有礙消化的直譯
不如改成「他要講的故事會出現奇妙的東西」

 直觀的字字對應的譯法的問題是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詞而忽略中文本來有的詞彙

許多譯者一旦面對英文立刻忘了中文,
family member
時至今日,十個有七個譯者會不假思索譯成"家庭的一員"
卻忘了中文本來已經有「家人」一詞。

總結起來,思果先生認為好的翻譯原則應該是:

翻譯是譯句,不是譯字。句是活的,字是死的,字須有上下文理,才有生命。
而歐化份子的毛病是
1.
見字不見句
2.
以為英文任何字在中文都可以找到同義詞
3.
以為英文句子的每一部份都翻譯來就等於把那句翻譯好了

事實上,英文有很多字都沒有現成的中文可以對譯,一句英文在譯成中文時,
需要刪去徒亂文章的虛字冗詞,填滿文法或語氣上的漏洞,
甚至需要大動手術,調整文詞的字句。
因此,所謂「勿增 勿刪 勿改」的界條該是指文意,而不是文詞

 

另外提到的是很多學者也常常說的句法歐化的現象,不知不覺的滲到平日的中文寫作習慣裡而不自覺

如中文說的「奮鬥了五年」歐化句法變成(尤其常在報上見到)「作了五年的奮鬥」
「大加改革」-「作重大改革」
「拿老鼠作實驗」
-「在老鼠身上進行試驗」

不過他舉的一些例子以我的角度我覺得還好,看起來還不至於教人難受,也許今古的接受度有差了。

以上大部分的論點我在其他地方都已經有看過類似的評論了,倒是下面這個說法我是第一次聽到,還滿新鮮的~

英文逗點用得很少,因此把英文譯成中文,不得不略加一些逗點。

英文用逗點是為了文法,而中文是為了文氣
「我很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說,要他每個月回來看我一次,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句子在英文裡是不需要逗號的,若是在中文不加逗號,則句子變得十分急促。

後面有一篇是余秋雨引用思果以流行的譯文體虛擬翻譯紅樓夢的一個片段

......他不覺就全灰了他的後來爭榮誇耀的一種雄心了......
這樣作賤紅樓夢,使人校完之後,立刻又陷入了深沉的悲哀。
這種不中不西不今不古的譯文體,如果不能及時遏止,總有一天會喧賓奪主,到時中國文壇恐怕就沒有一吋淨土了。寫於1973

這是余秋雨在文末深沉的嘆息。

我也許還不到那樣悲觀,不過起碼的通順流暢是我樂見而希望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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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容我補充一下,
我覺得做翻譯最重要的是要融入情境
融入那個人的年齡 身分 對話當下的氣氛,畢竟什麼人會說什麼話是大大不同的。

像我上星期看到一部電影,有點忘記詳細對話

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對同學說:

「這也未免失之魯莽了吧!」

我差點出來。
單就譯句來說,應該是不錯的 頗精練(雖然沒聽到原文)
但是今天說話的人是七歲阿,七歲耶 國小一年級的小孩會說這種話嗎!?

這顯然是翻譯電影的人只顧著看稿子閉門造車的結果。
當下感觸有點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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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沒想到這篇這麼長,光書裡的字就打了有點久

 不過翻譯真的很有趣 鐘林你說對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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